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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告人的浮世繪：向明天提案-當楚戈遇到小馬
作者：陳穎心 時間：2008-6-3 字體：[大] [中] [小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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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臺掠過一個身影，金色的長發柔軟地飄起一陣風，引來幾個女孩熱切的眼光。女孩們開始竊竊私語。楚戈不聽也知道是在說自己，他就是那種自信的家伙。他淡然地回過頭去，朝著女孩們用眼神打了一個招呼，對其中一位女孩，更是綻放出燦爛的笑。
午餐時間已到，前臺小姐正在接電話，客服部的人來來往往穿梭在公司里，創意部也各忙各的，絲毫沒有收工的概念。
楚戈回到座位上看看今天的工作單，四篇報紙廣告的文案都完成了，好像今天已經沒事可干。他又站起身來，點上一根駱駝，慢悠悠地往隔壁組遛去。
整個第六層都屬于四海一家廣告公司。寬大的房間內部被隔斷，形成了創意一部和二部以及客服部、媒介部。各部門總監的辦公室都單獨分布在靠北邊。站在前臺一眼望去，幾十位客服和設計師在中間忙忙碌碌，一派繁榮的景象，感覺真的挺好。這是來這兒的客戶說的。
楚戈很快瀏覽了一遍這一組的工作內容，蘋果機上的畫面統統都是和房地產相關的。他若無其事地吸著煙，停在了一個畫面古香古色的電腦前。設計師來回地對照三個系列稿，那是在講生活的境界，分別是"茶之韻"、"酒之韻"和"琴之韻"。
畫面一的文字說：茶道的核心是"和、敬、清、寂"，即祥和、互敬、清爽、幽寂。親朋好友聚之雅室，沏一壺綠茶，寧靜、淡泊，茶香淡淡卻有濃濃情意。生活中若是常以這樣一種祥和、謙讓的心境待人接物，紛擾便會遠離，生活充滿閑情逸致。
第二幅畫面是一壺老酒，說曹操在《短歌行》里寫道："對酒當歌，人生幾何？"酒是生活的另一種境界。人生在世，短短數十載，太多凡塵俗世不應過于糾纏。酒的境界是人生得意須盡歡，率真而為，盡興而活。
楚戈站在設計師后面，專心看起第三幅：傾斜的古箏構成主畫面，幾只花瓣隨意落下，一股淡雅之意拂面而來。奏一曲《高山流水》吧，觸摸當年伯牙鼓琴遇知音的感受。初志在乎高山，后志在乎流水，仁者樂山，智者樂水。高山巍巍，流水潺潺，好一種天高云淡的悠遠。
北京的房地產廣告很早就開始做意境。在地產業較為成熟的臺灣、香港，地產廣告也談不上什么"創意"，不論是臺灣的中式關懷還是香港的西式品味，他們賣樓都比較樸實。北京當時的房地產業實在很不成熟，比起深圳來也遠遠不如，基本上是剛剛圈完地，開發商就開始賣房子了。所以，北京的廣告人很早便學會了賣概念。
"我們在浮躁的地產廣告和理想的生活意境之間意淫著。"這是廣告人的自嘲。地產市場的不規范對廣告人并沒造成障礙，不論是早期階段像文視、東方博文、風格瓢蟲等等還是后起之秀如攬勝、紅鶴......廣告人都充分發揮自己的創意，不遺余力地去推動樓盤的銷售。
楚戈正看著，旁邊來一大胡子。
他對設計師嚷嚷著："跟你說了，樓再大點，再大點！"
說著大胡子自己就動手去抓鼠標。被他這么一拽二拉的，右下角的樓體效果圖一下子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面。
楚戈一皺眉，自言自語："不太好看吧？"
大胡子一抬頭瞪了瞪楚戈。
看著大胡子的銳利眼神，楚戈吐了一口煙。
大胡子沉著臉改完就走，沒跟楚戈搭話。
楚戈吸他的煙，自顧溜達到別的地方看看那些項目分別都是什么思路。轉了一圈他找了一空桌子靠著，這時做"生活境界"系列的那個設計師走過來問楚戈借火。
楚戈打量這家伙：牛仔背心胸前被割破了兩道，挺頹廢，仔褲簡直是千瘡百孔，一身破破爛爛�？�，他自己也喜歡這種風格，但沒這么過分。他在想是不是做設計都這種行頭？其實楚戈瞧不順眼主要在他耳朵上，左耳朵扎了五個洞，四個在耳廓中部，一個在耳垂，上面滿是銀色小圈。好好的耳朵扎那么多洞干嗎，裝B吧你就！
"新來的？"設計師問。
"嗯，今兒頭一天。"楚戈懶懶應著，屁股往身后的桌子上一靠，吐了一口煙，然后坐上了桌子。
"我也沒幾天，剛畢業。"
楚戈心想原來你也剛畢業啊，從那些畫面表現來看，還挺有些功力。
"楚戈。怎么稱呼？"楚戈扭頭看著他。
"我屬馬，叫我小馬吧。"
"IT組忙嗎？"小馬換個話題。
"沒事干。聽說我們組總監昨兒剛走人了。"
"最近人員流動比較大，我們這兒文案也剛走。"
小馬看看時間說："吃飯去吧，別等這幫傻B了，兩點鐘也想不起來。"
楚戈早覺得餓了，于是跟著小馬繞過員工餐廳，到了附近一家新疆館子要了拉條子和烤肉。四瓶燕京下去，楚戈話便多了。原因是小馬說起了四海一家的前臺大美女--趙靈，楚戈頭一回來面試的時候就看她看得心花怒放。小馬說趙靈不僅臉蛋生得俏，而且要胸有胸、要屁股有屁股，前挺后翹的，看得他春心蕩漾。
原來是同道中人，于是開始交流起葷段子來。楚戈給小馬講沙漠里駱駝的段子，小馬給楚戈講蜈蚣的新婚夜，兩個人笑得哈哈哈的。楚戈開始有點喜歡上小馬這個家伙了。
后來小馬眉飛色舞地描繪起自己的放縱史來，楚戈樂得直說："你丫已經開始召喚我的內心了，你簡直就是我的知己啊，以后我們一起放縱吧。"
兩人總共喝了七瓶酒，雖然沒醉，但已經是一身酒氣。
他倆一前一后進了公司，正往座位走去，忽然面前出現了個碩大的陰影。楚戈定睛一看，正是剛才那大胡子，房產組的創意總監曹建輝。
楚戈身子一閃，從曹建輝右手邊溜過去。
"你是楚戈？"曹建輝喊住了楚戈。
楚戈甩了甩頭發，看著曹建輝，"有事兒？"
"哦，你下午忙不忙？"曹建輝看著楚戈。
"不忙。"
"那你到房產組來寫點東西�；仡^我找你，別走遠了。"說完曹建輝匆匆忙忙奔客服部去了。
"他誰��？"楚戈問小馬。
"我們組總監。"小馬又說，"我們組文案今兒上午辭職不干了，一時招不上人來，估計你要兩個組來回跑了。
一下午，小馬和楚戈來回溝通完成了一系列4個NP*，竟然下班前已經全部搞定了，只等著AE*跟客戶確定。
晚上六點一過，小馬拽著楚戈，催他趕緊收拾東西開溜。
"快點兒。再磨蹭就走不掉了。"小馬說著幫他把書包都拎手上了。
"著什么急呀。"楚戈跟著小馬出去。
曹建輝從經理辦公室出來，看著他們倆急匆匆出了公司大門。
"靠，差點就走不了了。"小馬在電梯里說。
"為什么？"楚戈不解。
"你沒見大伙兒誰都沒走的意思嗎？就是說全都要加班。今天托你的福，居然完成得這么順利。"
"那又怎樣？"楚戈嘴里問著，心里卻笑得非常燦爛。
"怎樣？"小馬眼睛一瞪，"那你就留下來幫人做擦屁股的活兒吧！"
"那不行。"楚戈不干。
接下來幾個晚上，楚戈和小馬一下班就拉上一桿人，跑到三里屯南街去喝酒。通過小馬，楚戈認識了在奧美的有才，以及有才帶來的一個叫彎彎的女孩。
彎彎是一個短頭發的漂亮女孩，眼神清澈，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。彎彎不小心抓錯了楚戈的酒瓶，跟著抬眼一笑，笑得楚戈心里一動，那種清甜之中夾雜的幾許羞澀正合楚戈的胃口，撓得他心里癢酥酥的。
楚戈立刻分析了一下彎彎和有才的關系。彎彎看著不像是有才的女朋友，她看有才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都不像，最多只是"崇拜"。楚戈歷來相信自己的判斷，當認定這個結論后，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正義地站出來一舉拿下。
那時候大家在一起喝酒，聊得最多的是廣告。
奧美是"品牌"宗師，《奧美的觀點》在上學時就算是課本了。雖然這時候北京奧美還不夠強大，但絲毫不影響人家在廣告江湖上的大哥地位。有才很喜歡跟楚戈聊天，楚戈更是把有才看成自己的良師益友。每次聊廣告楚戈都是激情澎湃的，從行銷策略到偉大創意，從促銷活動到公關手段，什么他都要發表一通自己的看法。這天晚上，有才跟楚戈討論起到底是策略先行還是創意先行，楚戈圍繞著策略領導創意的思路興奮地與有才討論起來。他說起話來口若懸河字字珠璣，又擺事實又講道理，有點像海陸空全方位轟炸。
說著說著，楚戈發現斜對面的女孩眼神不一樣了--彎彎已是帶著欣賞的喜悅嫵媚地注視著他。
楚戈感覺有點兒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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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釋：NP，Newspaper的縮寫，在廣告公司是對報紙廣告的簡稱；AE，Account Executive的縮寫，是指廣告公司里的客戶服務人員。